《習以為常》
※含微量國金國注意
「小岩──」
輕快的嗓音撞進岩泉的腦海裡,當事人一臉嫌惡的倒退兩步,依然躲不過及川的衝抱,那張自信滿溢的笑臉促使岩泉回以頭槌攻擊。
「怎麼可以一見面就撞人呢,小岩!」及川捂著額頭嘟嚷了幾句,當有女孩子經過興奮的呼喊時,他又端出了笑臉熱切的打招呼,待他回頭,岩泉已經走遠了。
「小岩等等我啊!」
「拖拉川。」
那是身為及川徹的熟人皆習以為常的景象,受女生歡迎、喜歡出風頭的及川徹,以及控制住局面,阻止兒時玩伴不適當言行的岩泉一。
國見看著及川追上岩泉勾住對方的脖子吵吵嚷嚷的模樣,那個在球場上總是氣勢懾人,平常卻一副輕挑樣的「及川前輩」,即使每次都會招致岩泉的「警告」,通常也就只有當下會收斂而已。使得他不禁懷疑及川若非白目,就是故意的吧──總覺得褐髮的那人相當的樂在其中啊,真是辛苦岩泉前輩了。
「哦,前輩們看起來真融洽啊!」走在國見右側的金田一感嘆的說到,而國見只是無語的瞥了他一眼,悠然地打了個哈欠。
這句話要是被岩泉前輩聽到,肯定會換來反駁吧。
炎炎夏日的蟬鳴聲不絕於耳,歷史老師闡述日本平安時代的民間傳說時,其平板的音調帶有讓人眼皮下沉的魔力,及川撐著臉頰揉了揉快闔上的眼睛,前面坐得直挺挺的岩泉手中的筆滑落在課本上時發出了細微的喀嗒聲,隨之低垂的腦袋和輕幅晃動的身體擄取了及川的注意力,他忍著笑意伸進岩泉制服的後領空隙往後拉,從瞌睡中驚醒的岩泉踢到書桌因而弄出了不小的躁動,教室裡瞬間鴉雀無聲,及川倏地站起身來。
「老師!小岩、岩泉同學身體不舒服,我帶他去保健室!」
「這樣啊,那就麻煩你了。」
得到老師的許可後,及川連忙拉起還在混亂中的岩泉離開了教室,走還沒十步遠及川就聽到後方那人嘖的一聲,甩開他的手。
「誰跟你身體不舒服了啊?」
「可以趁機溜出來不是挺好的嗎?小岩剛剛都在打瞌睡了呢。」
「自己想蹺課還拖我下水。」岩泉不置可否的瞥了對方一眼,及川下意識的擺出防衛的動作,但他只是逕自的走往班級教室的反方向,一邊揉著方才撞到桌子而有些發腫的後腦。
及川稍微停頓了半刻後才跟上對方的腳步,踏往向上的階梯時,他一路上都哼著自創的歌曲,在對方投以狀似不悅的視線時,他都悠哉地擺出勝利的手勢,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容,走在前方的岩泉皺了皺眉,卻少見的沒有責罵或是揍對方的意圖。
「及川同學!」一個甜膩的嗓音倏然中斷他們的行進,染有一頭橘紅色及腰長髮的女孩拉住了及川的衣擺。
「欸?怎麼了嗎?……不會是來抓我們蹺課的吧,哎呀──」及川連忙抓住扶手穩住身子,回頭露出像是被抓包般的表情吐了吐舌。
「不、不是的,那個我可以跟及川同學單獨說一下話嗎?」女孩面露驚慌的用雙手捂住半張臉,眼神在岩泉和及川身上游移不定。
「慢聊。」岩泉一臉無所謂的聳肩,無視及川臉色的變化,向女孩點頭致意後便繼續往上走。
那傢伙的身邊總是不乏追求者,只要不會耽誤比賽或是練習的時間,基本上岩泉並不會特地插手及川的「感情事」。天台頂上的刺眼陽光促使岩泉伸手遮擋,躲進有陰影遮蔽的地方,倚靠著牆壁坐了下來,將領帶拉鬆後便隨手擱置在一旁,他像是這才放鬆下來似的輕呼了一口氣。
看著一片湛藍的天空中飄散著幾朵較為方正的雲,岩泉不禁聯想到炸豆腐;尤其是學校對面那條街直走到底右轉那家巷口的小餐館最令他流連忘返,金黃酥脆的外皮,軟嫩的豆腐,不論是配白蘿蔔泥和蔥花一起吃,還是沾上店家特製的柴魚醬油都是不錯的組合,那清爽不油膩的口感,要他連吃三盤也不是問題。
今天社團活動結束後外帶幾份回家吃吧。岩泉一邊思忖著,一邊揉捏起纏有繃帶的手指。
上禮拜練習擊球的時間差沒算準所造成的運動傷害,因為不礙事所以他也只有趁補充水份的時候休息一下,當天回家後他在書包裡發現了一卷繃帶,上面繪有及川吐舌眨眼的塗鴉,這種乍看迂迴,卻又毫不掩飾身分的舉動,讓岩泉不由得發笑。
雖然平時很擾人,但做為二傳手來說幾乎無可挑剔,適時地觀察隊友的狀況,配合個人的特質與能力去發揮運用,這也是及川在球場上受青葉城西的大家信任的主因。
當涼爽的微風夾帶睏意襲上眼皮時,岩泉聽到了熟悉的呼喊,他動了動嘴巴想要回聲,卻感受到帶有涼意的柔軟觸感貼上他的唇,倏忽即逝的彷若夢境般不真切。
清晨慢跑時其中一條街的道路兩旁開滿了紫陽花,帶狗出來散步的鄰家奶奶說這是相當漂亮的「楝色」,岩泉緩下了腳步認真的端詳了起來,老人家拍拍他的臂膀比了比躲在底下的另一叢花團歎道,「瓶覗色」和「櫻色」中間渲染出來的色調比例恰當好處的迷人,岩泉點點頭表示贊同,對於色彩的詞彙有了新的一番見解;到學校時校工正開著除草機駛越草皮;早上第三節的體能測驗,班上的女同學們積極的擦抹防曬乳;午餐過後導師請全班吃了蘇打冰棒──空氣中似乎夾雜著紫陽花香、青草的新嫩、及川形容像冰淇淋汽水味的防曬乳以及蘇打冰棒的沁涼,全部都是屬於夏天的味道。
等到岩泉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物彷彿籠罩在暖橙的網子之下,圓潤紅彤的落日挨在建築物旁邊,周遭的雲朵染上了粉色,放學的鐘聲悠悠響盪,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此時才驚覺頭上有另一個重量壓著。
「欸?放學了嗎?一節課的時間好快啊,小岩。」及川極其自然的就著岩泉躺靠著自己的姿勢,摸了摸對方黑色的短髮。
「混蛋川,來了不會叫醒我嗎?」岩泉迅速的把頭挪離對方的肩膀上,拍開及川的手,揉了揉睡的發酸的脖子,原本只打算混個半堂課的時間就回教室,沒想到一轉眼就黃昏了,岩泉有些懊惱的皺眉。
「我怎麼捨得叫醒小岩呢──」
「夠了閉嘴,該去練習了。」
「你都不好奇我被告白的結果嗎?」
「很重要嗎?」岩泉拾起領帶掛在手上,站起身時順道伸展了肢體。
「及川先生可是很有魅力的呢,要是被搶走了,小岩會寂寞的吧?」及川不怕死的邊說邊戳對方的臉頰。
「啊啊,那樣的話就能落得清閒了呢。」岩泉迅速的抓住對方的手甩開,向迎面而來的訓導主任連忙點頭問好。
「好過分!為了小岩我可是慎重拒絕了呢!」及川迅速地跟著打完招呼後,降低了音量嚷道,走到二樓階梯的轉角處時,不死心的扯住岩泉的書包。那是他在被告白之後返回教室跟老師說他們要早退順勢拿回來的。
「那真是感激不盡啊。」
「小岩好敷衍,及川先生可是會受傷的──」及川的話語愕然停止,不可置信的看著岩泉的臉在自己的面前逼近到只剩一個手指寬的距離。
「剛剛那個味道果然是你啊,你都喜歡搞偷襲的嗎?」岩泉面無表情的嘖了一聲退開,如果這麼做能使對方安靜的話倒也不錯。
「……咦?小、小岩是醒著的嗎?」
兩人爭吵的聲音還沒進社辦的門就可以清楚的聽見對話內容了,國見握著把手猶豫著是否該在這個時間點進去,要是被捲進去麻煩裡的話,他就有可能錯失偷閒的機會──不過這種情況也屢見不鮮了,只要不會妨礙練習的話,放置不理應該也不打緊。
國見邊想邊摸出了手機確認時間,走廊彼端傳來了腳步聲,金田一見到他便舉起手來打招呼,國見點點頭做為回應,社辦裡頭瞬間安靜了下來,在他疑惑是否已經告一段落時,又猛然傳來了物體撞上置物櫃的哐當聲響和及川的哀號,國見識相地立即往後倒退了幾步,聞聲而來的金田一連忙跑到了他身旁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旋即社辦的門便被打開了。
「唔哇果然是你們來啦,真是不會挑時機呢、痛!」及川故做鎮定的倚著門框,一臉傷腦筋似的撥弄上翹的褐色髮絲,下一秒便被後方的人敲了一拳。
「再囉嗦我就揍你。」岩泉推開及川那令人火大的臉,「你們衣服換好就趕緊去體育館吧,今天教練有事要說。」
「小岩每次都揍了才說……」
及川嘴上嘟嚷著,一邊刻意加快腳步超越岩泉的步伐,正想回頭向對方炫耀時還不慎撞上了剛結束值日生工作的松川和花卷,兩人一搭一唱的哀呼著手臂受到了衝擊,可能會影響今天的練習,岩泉皺著眉頭一把拎起跌坐在地上的及川,連忙詢問另外兩人有沒有怎樣。
三年級生們撇除及川閒聊了起來,國見拉著金田一窩回社辦,對於方才主將和副主將在社辦裡那一瞬間的沉默讓他有些介意,但是直覺又覺得不要探究為上策,他將換下來的制服放進置物櫃裡,冷靜的做出了判斷。
──畢竟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