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說出口的話》
「記得,這項儀式結束後,不可以回頭,離開廳堂後也別說挽留的話。」主祭的師公再三叮嚀,他和身旁的家人們神色哀傷且慎重的點點頭。
你的「她」,他始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的「她」,在奶奶離開後成為陪伴你最後人生的「她」,因為血緣上不算親人的緣故所以站在門口外面,哭的泣不成聲。
而他就只是默然的按照指示拉開衣擺,接下你的手尾錢。
「最後一次告別,看你們平常如何稱呼就怎麼喊,可以跟他說謝謝之類的。」師公的聲音在祠堂裡迴盪,忘記戴眼鏡的他看不清楚你最後的面容,只是數度瞇細眼睛。
從家中最大的長輩一一跟你說最後一次的話,而後依序出去,不能回頭說是因為怕你不捨得離開,在闔上棺以前得由外人來接手。
「阿公,謝謝你。」他輕聲說道,吞下不能在這時候說的話,在視線模糊以前連忙跟上哥哥的腳步離開廳堂。
在你和奶奶以及外公離開時,那所謂「七日」的時間總讓他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錯亂感。
瀰漫的輕煙、百合與菊花的淡淡香氣、環繞於耳的經文,以及因此而聚在一起的家人......三個月前的你,三年前的他們,相去不遠的場景,對他而言記憶深刻而又模糊,時間自然能沖淡傷痛,但不可能毫無痕跡。
「再待、嗯.....」三年前看著呼吸漸緩的奶奶,他突然噤了聲。對於被病痛折磨的奶奶來說,留下來反而更加痛苦吧?
無意間翻到了爸媽結婚時的照片,看著你和奶奶那開懷的笑容,他的嘴角也隨之揚起,但轉瞬便被這種心情反彈而感到寂寞。
你們不在了已是事實。認知到這點後,他默默的將相冊放回抽屜裡,家人敲了敲房門嚷著要吃晚餐了,他連忙應了聲,離開了臥室。
想說的話、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差點說出口的話、不能說的話--不管是哪一種,都因為他從小的個性與環境使然而中斷,雖然理解的有些晚,但還不算太遲。
逝者固然讓人心繫,但現在更重要的是珍惜還在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