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剩下的溫度》
今天你在轟然的雨聲中醒來,沒完全緊閉的窗滲進了一絲潮溼的氣味,相較於沒有被棉被蓋住因而略微冰冷的臉頰,你感覺到手裡莫名的暖和,將手抽離被窩,你才發現手上握著他之前送你的圍巾。
那是在交往第一年的冬天,他精心挑選的聖誕節禮物,而且還是情人款,柔軟的棉材質,圍巾兩端有著斜格花紋,以鐵灰、銀灰以及淺灰三種色系並列,樣式簡單,但是很好搭配衣服,在天冷的時候你通常都會圍上它。
記得那年聖誕節的前兩個禮拜,學校照例開始放假,所以你們都各自回了老家,暫時解除同居關係,當時因為還沒有正式跟彼此的父母說過你們在交往的事,所以聖誕節假期如果要約會都會刻意錯開出門的時間,雖然以你們兩家人的熟識度來說,就算你說是要和法蘭西斯出去,想必家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法蘭西斯的多情形象在長輩面前隱藏的很好,你甚至為此吐槽過他),只是為了避免多餘的問題滋生,和他錯開時間出門是最省事的。
然而聖誕節前一天你因為家族的平安夜聚會喝多了一些,導致隔天睡晚了,匆忙出門赴約的結果就是手套和圍巾等保暖配件都沒拿到,手還能塞進大衣的口袋裡多少擋一下,但是冷風灌進脖頸間的縫隙直叫你難以忍受。下了地鐵快步的走到會面的地點時,看見那個提早到達的法國人,你突然興起有些幼稚的念頭,趁著對方還沒注意到自己時從後方接近,一頭靠上對方的背亂蹭了好一番,其意圖是打算把他的大衣作為毛巾擦去你被融雪給沾濕的臉,起初他是有些驚訝,但偏過頭發現是你之後,就乾脆的轉身抓住了你的雙臂,停頓不過幾秒就突然笑出聲來,拿了紙巾仔細的擦了一下你那狼狽的面容,摸了摸你被凍紅的耳朵,他從紙袋裡拿出了那條圍巾纏繞在你的脖子上,調整好位置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
「正好派上用場呢。」
「什......等等,你不是說除了生日和紀念日以外都不用特地慶祝的嗎?」
「你就當做這是藉著聖誕節為名義送出的禮物嘛。」他輕拍了拍你的頭,將右邊的手套給取下,執起你的手將之戴上,接著牽住你的左手拉到臉頰旁,「果然很冰呢。」
對方熾熱的手溫讓你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會被燙傷,你嘟嚷了幾句但也就只是任由他牽著,約會期間逐漸達到平衡的體溫,使你的手指不再那麼僵硬後,你才悄悄的回握住對方的手,刻意的無視他滿含笑意的視線,你將圍巾稍微往上拉高了些,隨之飄來他慣用的香水味讓你剎那有種昏眩感,除了他以外的景物在記憶中都變得模糊不清,比起聖誕歌曲更悅耳的是他的笑聲。
另外你還記得的,大概就是在那個被銀白覆蓋大半的巨大松樹前,與他接吻吧。
你坐起身來,背靠著床頭櫃,將臉給埋入那個圍巾中,過了這麼久他的味道早已消散,但是與他嘴唇相碰的觸感、於自己身上撫過的力道,以及他掌心炙熱的溫度,卻突然清晰了起來,外頭的雨勢依舊沒有減弱的跡象,你注意到從沒掩緊的窗濺入的雨滴落在你前天擺在窗邊的鳶尾花上,承受不住水珠的花瓣因而低垂,最後滑進土壤裡,枝葉與花上下擺動的姿態煞是規律,你走神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要把窗戶給關上。
將圍巾給摺疊好放在床沿邊,你拿起椅子上掛的毛毯披在自己身上,將窗框給緊閉後,你把額頭靠上了窗戶,在起霧的玻璃上頭隨意的寫了幾個單字。
「好冷......」你的嘴邊泛起一絲酸楚的笑容,突然想到像這樣冷然的天氣你應該待在被窩裡多睡一下的才對,也許沈溺於夢中還好一些吧。
--至少,有他會在夢裡出現不是嗎?